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也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起,老家的天井,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悄然涌入我的梦中,将一个个藏着的故事和盘托出。 G<Y/AJL
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故事,过去一家人的和美充实,昔日一家人的喜怒哀乐,像过电影似的,一幕一幕依次展现。 ~hlz}SX
故去的奶奶、爸爸、二哥,还有不经常见面的弟媳子侄,都会在梦中的这片天地牵手相会。 4$cixHr
即使半夜起床如厕,梦境稍作停歇,再躺下,梦境也会自然延续,接茬再做,并且严丝合缝,物、事、人、景,只增不减,情节发展纹丝不乱。 /npw , i
对于天井,对于天井的追忆,可能因为年过半百的原因,我还没有孙犁老师“梦中每迷还乡路,愈知晚途念桑梓”那样的感觉,但终究开始回忆了。有时候,老家的弟兄、单位的同事、故去的好友、远离的亲人,都会赶在同一个时间段,汇聚在天井里或者天井附近的打麦场、小学校舍、放电影的宽敞大街上,集中出现在一个故事里,你打我闹,你争他斗,胡搅蛮缠,一会儿怒目圆睁,一会儿又和好如初……梦啊,这些以天井为背景的梦啊,就是这样叫人想起挂念着的,絮叨提起那些值得珍存的,循环往复,从不终结。 V0p6QO
天井,在我繁杂的记忆里,太深太深。 ^fF$Qkp~jA
首先说明,我不是出生在拥有天井的这块地方、这间房屋。我在肥城煤矿出生后回了老家,当时我和妈妈还住在家族的老院子里,是位于老房天井西南角的一间房里,房间不算宽敞,但由于家什不多,也不显得拥挤。 7l&6%qw
大约在我十几岁的光景,爸爸妈妈用积攒多年的积蓄,让我家从大家庭分出来,在村子东北角新盖了三间大瓦房。那时家里捉襟见肘,我和两个弟弟又正值花钱的时候,小北屋自然没有规划,饭屋也仅仅是泥胚简单垒起来的棚子,西南角便是猪圈和茅厕了。 tdCBc(\
早些时候,农村是讲究庭院设计的。即使条件差些,即使围墙不是土墙、砖墙、石墙,也要圈围起来,这就是家的雏形。沿着瓦房东墙,立起几根木头柱子,之间用玉米秸连接起来,“东墙”就形成了;沿着猪圈的南墙,一路向西,紧靠一根粗木头,以及几棵不大不小的树木,其间自是少不了高粱秸、玉米秸的维系,“南墙”形成了;再往北,是父亲找人打起的土垛子墙,院门打这儿开始,以废旧铁板料为基础,院子坐东朝西的大门算是成型了。经过这一整饬,构筑了一爿小天地——南北长、东西窄的长方形天井。 '9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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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一久,母亲栽种的几株梧桐树苗、杨树苗茁壮成长起来,南墙边几棵花椒树茂盛起来,院里还有栽了几次都不曾活得旺相的石榴树。母亲以为,所谓天井之“井”,还得有口井,后来,母亲专门托人打了一眼自压水井,这样用水就方便多了,也真兑现了天井里的“井”。天井的东北角,位于东墙边的是一盘石磨,人畜需要加工的粮食,都由母亲和我们弟兄劳作完成。磨出的玉米糊,在发酵后,经过奶奶和妈妈摊制成煎饼,伴着我们弟兄几个远走他乡求学。我们在艰苦中度过了还算快乐的日子。 5R;
院子敞亮着,不算家;院子封闭了,才算家。院子外的东西,是人家的;只有院子里的,才是自家的小天地。 ,4B|p8:
春夏秋冬,天井经历着;风霜雪雨,天井监视着;人情世事,天井观望着;过往云烟,天井经受着。天井,看春华秋实、冬去春来,长了见识,经了磨砺,它伴着我们弟兄成长,陪着精神矍铄的奶奶等待孙儿们蹦蹦跳跳回家。这应该是少了忧虑的时光,是能记忆一辈子的时光。 u DldFlMWz
离家四十多年了,天井里的这些景象,还时不时敲击梦的大门,提醒故去的岁月,打磨时光的隧道,追思走失的脚印。 yYAkx+T
记不清是哪位诗人说过:“上,顶着一方天;下,立着一口井。在这儿生活过的人,却总是有心无心地说,这天井,分明就是这老屋的眼。”天井,像是我们家的眼睛,通过它看到在外工作的家人的近况,沟通与父亲相互想念的情感涌动。我想,当时在矿山工作的父亲,如果朝天一望,也能从天上找到自家的天井,也会心有灵犀地感到家人的思念的。 B8=y&d |